長期以來,不少人把城市化與鄉村振興對立起來,擔憂進一步推進城市化會妨礙鄉村振興。近日由中國社會科學院農村發展研究所、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舉行的《中國農村發展報告》(2018)發布會暨中國鄉村全面振興高層論壇上,中國社會科學院副院長蔡昉等專家指出,將鄉村振興與城鎮化對立起來是一種誤解。
“新型城鎮化和鄉村振興戰略的關系是什么?有人擔心,現在是不是只提鄉村振興,不提城市化了?我認為這是一種誤解。”蔡昉說,今年是改革開放40周年,中國經濟發展創造了一個前所未有的人類奇跡,1978年-2016年,我國平均每年GDP的增長率達到9.6%。大家還應該看到一個事實,中國的城鎮化也創造了一個奇跡。人類歷史上,無論橫向還是縱向比,都沒有一個時期在這么長時間內保持這么快的城鎮化率。以城市人口占全部人口的比重的提高速度來看,過去近40年間,中國城鎮化率的增速達到3.08%,中國對世界城市人口增長貢獻為25.6%,超過1/4。
蔡昉指出,討論中國城鎮化的特色,應該注意到城鎮化率生產性非常強這一特點。原因就在于中國的城鎮化是以勞動力進城為主要構成因素。雖然這帶來了農村人口結構的不平衡,但這種類型的高速城鎮化對中國經濟高速增長、生產力的提高做出了重要的貢獻。
為什么這么說?因為,城鎮化的核心是提高生產效率,勞動力從生產效率低的農業轉向生產效率更高的非農產業,從農村轉向城市,整個轉向的過程是為了提高資源配置效率,核心是為了提高生產效率。“調查顯示,在改革開放時期,中國的勞動生產率一共提高了接近17倍,其中44%的貢獻來自于勞動力從第一產業轉向第二產業,接近于來自于勞動力流動的城鎮化,這是我國城鎮化的特點。”蔡昉說。
用數據說話。現在,城市生產力高于農村,第二產業生產率高于第一產業,根據統計年鑒,2016年,全國勞動生產率(勞均GDP)為9.6萬元,以此為基準,工業是平均水平的2.73倍,大大高于9.6萬元;第三產業低了很多,是1.19倍;建筑業低于平均水平,只有平均水平的68.3%,但比農業高;農業只有平均水平的30.9%。蔡昉認為,可見只有勞動力的流動、城市化過程沿著勞動生產率攀升,才是正確的、有利于經濟增長和生產率提高的過程。
蔡昉等專家提出了一個值得警惕的問題:現在我們面臨著巨大的挑戰,中國目前的城鎮化率是58.5%,距離世界銀行劃分的中等偏上國家城鎮化率的65%甚至更高,還有二十多個百分點的差距。我們城鎮化的任務遠遠沒有完成,但是城鎮化率提高的速度在下降,現在是我們從高速增長轉向高質量發展的階段,本來需要更加依賴生產力的提高,恰恰這時候生產力提高的動力不足。解決這一問題的出路,就是鄉村振興戰略和新型城鎮化。
如何應對?專家們認為,新型城鎮化要借助戶籍制度的改革,避免農民工因戶籍問題重新返鄉,從第二產業回到農村的第一產業,導致生產率下降。也就是習近平總書記講的,要讓精英人才到農村的舞臺上大施拳腳,讓農民企業家在農村壯大發展,通過激發出各類人才和勞動力的人力資本潛力和活力,向農村生產要素進行合理、優化的配置。進城是提高生產率,返鄉也不會過大地降低勞動生產率,當然最終結果是鄉村振興戰略和城鎮化同步,在高度城市化的前提下,實現中國的現代化。
所以,專家們得出結論,研究鄉村振興戰略不應該把它和推進城鎮化對立起來,而是兩者結合。鄉村振興戰略的提出,為解決城市化中出現的矛盾和悖論現象提供了出路。
《中國農村發展報告》(2018)中的數據也佐證了這一觀點。從1978年到2017年,依靠經濟的持續快速增長,中國城鎮化人口達6.14億人,平均每年新增城鎮人口1644萬人,城鎮化率年均提高1.04個百分點。這種持續的大規模快速城鎮化是世界上絕無僅有的,但是快速城鎮化進程中城鎮對鄉村的帶動作用未能得到全面發揮,鄉村困境日益顯現:一是現代農業發展乏力,城鄉二元經濟結構轉化滯后;二是農村環境問題突出,老齡化、空心化日益嚴重;三是農業勞動人口人力資本水平較低,農民增收難度大。
針對這些問題,報告指出,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是破解鄉村困境的根本途徑。具體對策方面,課題組建議,必須始終抓住國家糧食安全不放松;建立鄉村振興和新型城鎮化的聯動機制;構建可持續的農民增收長效機制;明確鄉村全面振興的標志和實現路徑;采取分區分類的差別化推進策略等。